《詩》《書》《禮》《樂》是最早的教科書
作者:劉夢溪
來源:《中華讀書報》
時間:孔子二五七二年歲次壬寅六月初八日庚申
包養ptt 耶穌2022年7月6日
六藝可以全提,可以合論,亦可分論。現在請合論《詩》《書》《禮》《樂》。《詩》《書》《禮》《樂》為何可以并提合論?蓋緣于此四“藝”實有其特別性。這觸及最早的學校設置何種課程的問題。我國學校來源甚早,殷商不用說,後面的夏朝甚至五帝之時,已有學校存焉。當然構成健全完全的學校建制,是在周朝。《禮記·學記》寫道:“古之教者,家有塾,黨有庠,術有序,國有學。”(《禮記正義》,十三經注疏本,北京年夜學出書社,1999年,第1052頁)意即古時的教導是分層級的,閭里的叫“塾”,略同于后來的私塾,由做過官的人,回歸閭里后天天坐于門前,而家塾就在門側的廳堂里,是為“家有學”。按周時軌制,二十五家為閭,五百家為黨,一萬二千五百家為遂。鄭玄注謂:“術,當為遂,聲之誤也。”(同上)“庠”指鄉學。孔疏云:“凡六鄉之內,州學以下皆為庠。”(同上,第1054頁)而“序”,則為縣以下、不超過六遂的區域所設之學。“國有學”者,依孔氏穎達的疏證,國是指皇帝地點的國都,以及各諸侯國的中間區域。由此可見以周朝為代表的現代教導體制,有極為完美的學校建制系統。《周禮》賈公彥疏又云:“周立太學王宮之東膠,膠之言糾也,所以糾察王事。周立小學於西郊,為有虞氏之庠制,故曰虞庠。”(《周禮包養app注疏》[彭林收拾]上冊,上海古籍出書社,2010年,第131頁)《禮記·王制》亦曰:“皇帝命之教,然后為學,小學在公宮南之左,年夜學在郊。”(《禮記正義》,第370頁)鄭注認為:“此小學年夜學,殷之制。”(同上)則周之設學又是直承殷制而來。若周制,孔疏認為應是:“年夜學在國,小學在四郊。”(同上,第371頁)
現代學校的名稱和設置又不止此。《周禮·春官宗伯·年夜司樂》云:“年夜司樂掌成均之法,以治建國之學政,而合國之後輩焉。”(《周禮注疏》[彭林收拾]中冊,上海古籍出書社,2010年,第831頁)何謂“成均之法”?或許先問包養網比較,何謂“成均”?鄭玄引董仲舒的話為證,曰:“成均,五帝之學。”(同上)所以馬一浮為浙江年夜學寫的校歌,其第二段的起句為:“國有成均,在浙之濱。”(馬一浮:《浙江年夜學校歌》,《馬一浮集》第一冊,浙江古籍出書社,1996年,第98頁)是以最陳舊的年夜學名謂喻示本日之年夜學,以明吾國重教之陳舊傳統。至其“成均之法”,則如賈氏公彥之疏云,“掌成均之法,以治建國之學政”者,是說“周人以成均學之舊法度,以立國之學內政教也”(《周禮注疏》[彭林收拾]中冊,第831頁),也是承繼傳統之意。馬師長教師在所附說明中又說:“國立年夜學比於古之辟雍,古者饗射之禮於辟雍行之,因有燕樂歌辭甜心寶貝包養網。”也是援用《周禮》的典故。斯賈公彥疏又云:“五帝總名成均,當代則各有別稱,謂若三代皇帝學,總曰辟雍,當代各有異名也。”(同上,第832頁)這就是馬師長教師又引“辟雍”的來歷,則“辟雍”是為三代之學的總稱。
然則現代的各級學校,都由什么人來教,又是哪些人來學呢?《白虎通》寫道:“古者教平易近者,里皆有師,里中之老有品德者,為里右師,其次為左師,教里中之後輩以道藝、孝悌、仁義。”(陳立撰:《白虎通疏證》上冊,中華書局,1994年,第262頁)這是包養故事指比較靠下一些級次的庠序之學,師者須找那些老而有品德的人來承擔。至于上層後輩,譬如公卿年夜夫的後輩,以及諸侯卿年夜夫的後輩,有個專用名稱曰“國子”,就不是普通的有德性的老者能膺此任了。《周禮·春官宗伯下·年夜司樂》之包養妹鄭司農注云:“公卿年夜夫之後輩,當學者謂之國子。”(《周禮注疏》[彭林收拾]中冊,第831頁)教“國子”者,是由不僅有品德,並且通道藝的“儒”來擔任。所教的內容,據《周禮·地訴訟徒·師氏》記載,重要是“三德”和“三行”。“三德”者:“一曰至德,以為道本;二曰敏德,以為行本;三曰孝德,以知逆惡。”“三行”則為:一曰孝行,以親怙恃;二曰友行,以尊賢良;三曰順行,以事師長。”(《周禮注疏》[彭林收拾]上冊,第493頁)雖重要是德教,這個請求可不低。國子之外的其他“平易近”之後輩,所學內容應年夜體與之雷同,只是請求有高下之別。這里需求說明的是,所謂其他“平易近”的後輩,也不是社會的勞動階層,而是“治人”者包養俱樂部隊伍中的比較低位的一些執事者。殷周時期的教導,都是官學,絕不是面對一切人的。“有教無類”是孔子的教導主張,歷史上私家辦學的先河是孔子所開創,孔子之前的學校,則是為有位置懷孕份的階層所開設。以此在探討三代教導之時,切不成弄錯了社會歷史的階段性。
治理學校教導的專門機構,名“師氏”。《周禮·地訴訟徒·敘官》載:“師氏,中年夜夫一人,上士二人,府二人,史二人,胥十有二人,徒百有二十人。”依鄭注,師就是“教人以道者”的稱呼(同上,第313頁)。看來這個機構的編制還蠻年夜的。問題是,與“師氏”并行的還有一個機構曰“保氏”,職能是協助師氏以教國子。而師氏和保氏下面,還有總覽教導全局的的“地訴訟徒”,任務是統帥所屬部門“掌邦教,以佐王安擾邦國”,這就相當于現在的教導部,其首長則近似于主管束育的副總理。地訴訟徒的編制也很可觀,光是教官之屬就有:“年夜司徒,卿一人。小司徒,中年夜夫二人。鄉師,下年夜夫四人,上士八人,中士十有六人,旅下士三十有二人。府六人,史十有二人,胥十有二人,徒百有二十人。”(同上,第306頁)這也說明盛周時期是多麼重視教導。
上面來看當時的學校所學的是何種課程。《周禮·地訴訟徒·保氏》寫道:“養國子以道,乃教之六藝:一曰五禮,二曰六樂,三曰五射,四曰五馭,五曰六書,六曰九數。”(同上,第499頁)這是說,禮、樂、射、御、書、數,是當時傳授的重要課程。當然具體所包括的內容極多包養app。譬如禮,包含祭奠的包養女人禮儀、宴賓客的禮儀、喪禮的儀容、軍旅的禮儀、朝廷舉事的禮儀等,鄭注將其簡化為“吉兇賓軍嘉”(同上,第499頁)。“六藝”的“禮”最為繁雜,乃至有“禮儀三百”“威儀三千”的說法,“吉兇賓軍嘉”五禮只是約舉罷了。“樂”同樣繁復之甚。主管樂的機構叫年夜司樂,上面執事人等一年夜推。傳授對象為“國子”,請有道有德者擔任教習。樂不單是合于樂律的好聽聲音,並且有教化的內涵。就是說,此中有“樂德”存焉。“樂德”體現的是中、和、祗、庸、孝、友,所采用的音樂語言則包含興、道、諷、誦、言、語等方法(《周禮注疏》[彭林收拾]中冊,第831-833頁)。教的時候,樂和舞是結合的,教國子的舞有《云門》《年夜卷》《年夜咸》《年夜㲈》《年夜夏》《年夜濩》《年夜武》(同上,第834頁)等,都是虞夏殷周的古典音樂。這里我們還需知曉,不僅樂舞是結合的,樂和禮也是結合的,分歧的禮儀場合須選擇分歧的音樂。好比“以六律、六同、五聲、八音、六舞年夜合樂,乃至鬼神示,以和邦國,以諧萬平易近,以安賓客,以說遠人,以作動物”(同上,第836頁)。據傳,這種“年夜合樂”屬于六代樂,也為的是傳承古樂經典。
禮和樂是“六藝”中的頭兩藝。后面順次為射、御、書、數。射是射箭。射箭是技巧,也是武藝,也可以成為特定場合的扮演項目。當王者有收支活動之時,會選拔傑出的弓手,在西郊虞庠學之中,舉行年夜射之禮。共同年夜射,有特定的音樂,普通要吹奏《王夏》和《騶虞》(同上,第851頁)。《騶虞》就是《詩·召南》的最后一章:“彼茁者葭,壹發五豝,于嗟乎騶虞。彼茁者蓬,壹發五豵,于嗟乎騶虞。”(高亨:《詩經今注》上冊,上海古籍出書社,2019年,第40頁)這可以證明,禮樂是結合的,詩和樂也是結合的。除了年夜射之禮,還有有名的“鄉射禮”,也是極為盛大而熱鬧的鄉間禮儀活動,很是受平易近眾的喜愛。《鄉射禮》是“州長年齡以禮會平易近,而射於州序之禮”(《儀禮注疏》[王輝包養網dcard點校]上冊,上海古籍出書社,2008年,第265頁)。“州”是鄉上面的設置,據《周禮·地訴訟徒·年夜司徒》云:“五州為鄉。”(《周禮注疏》[彭林收拾]上冊,第367頁)則州屬于鄉沒有問題。在鄉射之前是“鄉飲酒”,前后延續多日。對此,鄭玄注、賈公彥疏的《儀禮注疏》,有專門的三章疏證此禮,讀者可參看,筆者不擬多贅。但作為六藝之一的一門課程的“射”,重要是學習射箭的技巧和射箭的禮儀。“御”,就是駕車,這門技巧也不簡單。包養網車馬費駕車不僅需求技術,也要講求禮儀,包含車馬的儀容包養管道。“書”是識字課,是以須理解六書,即漢字組成的規律,包含象形、指事、會意、形聲、轉注、假借,直到漢以后還是這樣的歸納綜合,甚至明天學習漢字,也繞不開這方面的知識。“數”則是計算課,此未幾及。“六藝”的課,教“國子”這般,教“平易近”也是這般,這是當時配合的知識課。
孔子教門生,也有這套作為知識課和實踐課的“六藝”,但別的還有《禮》《樂》《詩》《書》《易》《年齡》的文本經典課程,也稱為“六藝”。這第二套“六藝”,孔子之前就有了,當然之前不會有《年齡》,于是剩下《禮》《樂》《詩》《書》《易》“五藝”。不過《易》很特包養留言板別,那是由專業人員來把握和實施的。這就是《周禮·春官宗伯·年夜卜》所說的“年夜卜掌三兆之法”(《周禮注疏》[彭林收拾]中冊,第921頁)。值得留意的是,《周禮》盡管對以《易》法為卜的事例也講了不少,但絕口未及此種方式能否也用來教“國子”問題。實際上,包含“三易之法”在內的“三兆之法”,直接觸及的是鬼神、祭奠等神明之事,并不消來教“國子”。所以《周禮》在臚列這一系統的各種執事編制之時,鄭注或賈(公彥)疏不斷注出:“列職于此。”亦即只是列出職務,并不是以《易》法來教學生。由此可以認為,孔子之前用來教國子的經典文本的“六藝”,《易》和《年齡》都可以暫時在外了。所當用的教科書是《詩》《書》《禮》《樂》四門經典。
無妨多包養網ppt看一些史包養合約料證據。《周禮·春官宗伯·年夜司樂》:“凡有道者有德者,使教焉,逝世則以為樂祖,祭於瞽宗。”(同上,第832頁)賈(公彥)疏寫道:“學《禮》、《樂》在瞽宗,祭《禮》先師亦在瞽宗矣。若然,則《書》在上庠,《書》之先師亦祭於上庠。其《詩》則春誦夏弦在東序,則祭亦在東序也。”(同上,第832-833頁)賈君也是將《詩》《書》《禮》《樂》并提。鄭康成注《禮記·文王世子》“凡學,春官釋奠于其先師,秋冬亦如之”云:“官謂《禮》、《樂》、《詩》、《書》之官。《周禮》曰:‘凡有道者有德者,使教焉。逝世則以為樂祖,祭於瞽宗。’此之謂先師之類也。若漢,《禮》有高堂生,《樂》有制氏,《詩》有毛公,《書》有伏生,億可以為之也。”(《禮記正義》,第630頁)則鄭康成也是《禮》《樂》《詩》《書》齊提并論,並且區分開“先師”與“漢”的關系。孔氏穎達的疏證更為詳明,茲分兩段抄錄如下:
凡學者,謂《禮》《樂》《詩》《書》之學,於春夏之時,所教之官各釋奠於其先師。秋冬之時,所教之官亦各釋奠於其先師,故云“秋冬亦如之”。猶若教《書》之官,春時於虞庠之中釋奠於先代明《書》之師,四時皆然。教《禮》之官,秋時於瞽宗之中,釋奠於其先代明《禮》之師,這般之類是也。
又云:
“官謂《禮》《樂》《詩》《書》之官包養價格ptt”者,謂所教之官也。若春誦夏弦,則年夜師釋奠也;教干戈,則小樂正、樂師等釋奠也;教禮者,則執禮之官釋奠也。皇氏云:“其教雖各有時,其釋奠則四時各有於其學,備而行之。”引“《周禮》曰:‘凡有道者有德者,使教焉。逝世則以為樂祖,祭於瞽宗’”者,此《周禮·年夜司樂》文。引之者,證樂之先師也,后世釋奠祭之。然則《禮》及《詩》《書》之官,有道有德者亦使教包養金額焉。逝世則以為《書》《禮》之祖,后世則甜心花園亦各祭於其學也,故云“此之謂先師之類也”。以年夜司樂掌樂,故特云“樂祖”,其馀不見者,《周禮》文不具也。云“若漢,《禮》有高堂生,《樂》有制氏,《詩》有毛公,《書》有伏生”者,皆《漢書·儒林傳》文。案《書傳》,伏生濟南人,故為秦時博士,孝文帝時以《書》教於齊、魯之間。《詩》有毛公者,毛公,趙人,治《詩》,為河間獻王博士。高堂生者,魯人,漢興為博士,傳《禮》十七篇。《藝文志》:“漢興,制氏以雅樂聲律,世為樂官,頗能記其鏗鎗鼓舞,不克不及言其義。”是其事也。
斯又云:
其儒林傳《詩》《書》及《禮》多矣而不言者,以其非俊異也。又有傳《易》及《年齡》,不引者,以此經唯有《詩》《書》《禮》《樂》,故不引《易》與《年齡》。云“億可以為之也”者,億是發語之聲。言此等之人,后世亦可為先師也。疑而不定,故發聲為億。(同上,第630頁)
孔疏又是屢屢以《詩》《書》《禮》《樂》并稱。並且是溯源頭,連接后世。關于所引鄭注說的《禮》《樂》《詩》《書》的傳領情況,上面再詳之。茲就孔疏最后一段先來言說。孔疏竟然解釋了并提《詩》《書》《禮》《樂》,而不及《易》與《年齡》的來由。孔氏說,所以不引《易》和《年齡》,是因為“此經唯有《詩包養管道》《書》《禮》《樂》,故不引《易》與《年齡》”。他的意思是說,所以不引,是因為《周禮·春官宗伯》這一“經”沒有提到《易》和《年齡》。是啊,自己在後面論《易》時講過了,孔子作易傳之前的《易》,重要是占卜之書,那是由專業人士把握的“秘笈”,不成能作為教學生的課本。至于《年齡》,孔子之前何來《年齡》?這就是何故最早的教科書,惟有《詩》《書》《禮》《樂》的緣故。
我們再看孔門之教。我屢次說過,孔子教學生有兩套“六藝”,一套是包養心得禮、樂、射、御、書、數,是為知識課和實踐課。另一套“六藝”,是《詩》《書》《禮》《樂》《易》《年齡》,是為文本經典課。但我想問一句:孔子教學生的時候,可曾也教過《易》否?至多《論語》中從未說起此事。孔子是說他喜歡《易》,因讀《易》,把穿《易》簡的繩子都折斷了好幾次(“韋編三絕”),并說學《易》這件事,不克不及年輕時學,最好五十歲的時候開始學,就不致有年夜的過錯了。他既有這般主張,當然不會輕易教學生了。孔子是把《易》回歸為義理之學的第一人,算命打卦這些“裝神弄鬼”的歪思邪行夫子最看不上眼。《論語·雍也》記載,門生樊遲問什么是“知”?孔子說:“務平易近之義,敬鬼神而遠之,可謂知矣。”孔子的意思是說,假如是從讓老蒼生曉得道義的角度著眼,只需不褻瀆鬼神就算得聰明的表現,不用為此想得太多。《論語·先進》亦載,子路問事鬼神的方式,孔子說:“未能事人,焉能事鬼。”似乎對提出這樣的問題覺得些不耐煩。《論語·述而》還記載:“子不語怪、力、亂、神。”這些記載都說明孔子不想對鬼神問題作深刻探討,寧可避開,也不愿給出本身進一個步驟的見解。他的不會向學生授《易》也明矣。至于《年齡》,《論語》中確不曾有所說起。而談《禮》說《樂》引《詩》論《書》,在《論語》里是常談,特別講《詩》《禮》《樂》多到不知凡幾,論《書》不是太多。但《年齡》是孔子所作,孟子為此持論甚堅,此未幾具。
要說孔子所治學,則《詩》《書》《禮》《樂》《易》《年齡》都包含在內,但作為教門生的教科書,只要《詩》《書》《禮》《樂》,而不包含《易》和作為文本的《年齡》,應可以確定。樂正崇四術以訓士,則先王之《詩》《書》《禮》《樂》,其設教固已久。馬端臨《文獻通考》引金華應氏之言曰:“《易》雖用於卜筮,而精微之理非包養合約初學所可語。《年齡》雖公其紀載,而策書亦非平易近庶所得盡窺。故《易象》《年齡》韓宣子適魯始得見之,則諸國之教未必盡備六者。”(《文獻通考》卷一百七十四《經籍考一》,中華書局,1986年,第1502頁上欄)按此說深獲我心。晚清皮錫瑞《經學歷史》第一章《經學開辟時代》也引金氏語,謂其說“近是而未盡”,乃有此申論:“文王重六十四卦,見《史記·周本紀》,而不云作《卦辭》;《魯周公世家》亦無作《爻辭》事。蓋無文辭,故不成以教士。若當時已有《卦爻辭》,則如后世御纂、欽定之書,必頒學官以教士矣。觀樂正之不以《易》教,知文王、周公無作《卦爻辭》之事。《年齡》,國史相傳,據事直書,有文無義,故亦不成以教士。若當時已有褒貶筆削之例,如朱子《綱目》有《發明》、《書法》,亦可以教士矣。”(《經學歷史》[周予同注釋],中華書局,2008年,第36-37頁)又以此反證“六藝”之成典過程,但對周代學校以及孔門施教是以《詩》《書》《禮》《樂》教之說并未持反對意見。
再看戰國時期諸子中的荀、墨兩家持何種態度。《荀子·榮辱篇》寫道:“先王之道,仁義之統,《詩》、《書》、《禮》、《樂》之分乎。”又說:“短綆不成以汲深井之泉,知不幾者不成與及圣人之言。夫《詩》、《書》、《禮》、《樂》之分,固非庸人之所知也。包養情婦”(王先謙撰《荀子集解》,中華書局,2002年,第68—69頁)《荀子·儒效篇》又云:“圣人也者,道之管也。全國之道管是矣,百王之道一是矣。故《詩》、《書》、《禮》、《樂》之歸是矣。”(同上,第133頁台灣包養網)一則以“仁義之統”來歸納綜合《詩》《書》《禮》《樂》的位置,一則以為《詩》《書》《禮》《樂》是“全國之道管”,是“百王之道”的代表,其評價也至高矣。
《墨子·貴義篇》也有一段極風趣的對話:“公孟子謂子墨子曰:‘昔者圣王之列也,上圣立為皇帝,其次立為卿年夜夫。今孔子博于《詩》《書》,察于《禮》《樂》,詳于萬物,若使孔子當圣王,則豈不以孔子為皇帝哉?’子墨子曰:‘包養金額夫知者,必尊天事鬼,愛人節用,合焉為知矣。今子曰‘孔子博于《詩》《書》,察于《禮》《樂》,詳于萬物’,而曰可以為皇帝,是數人之齒而以為富。”這段對話,在于公孟提出:既然孔子“博于《詩》《書》,察于《禮》《樂》,詳于萬物”,那他就是圣王了。既然可以當圣王,豈不是也可以當皇帝嗎?墨子認為公孟的邏輯很是混亂,諷刺說,假如這種說法可以成立,那就等于以年齡的鉅細來論富貴,似乎年齡越年夜就會越富有,是以這種說法是完整錯誤的。這里且不說他們討論自己的是與非,至多公孟和墨子都承認,孔子因通曉《詩》《書》《禮》《樂》,并能“詳于萬物”,而成為至高的圣哲。可以說在荀、墨那里,也都是以《詩》《書》《禮》《樂》四種文甜心花園本經典,作為孔子所以為圣哲的標識。
太史公是在孔子之后,給予孔子最高評價的最早的歷史家。《史記》給孔子以極愛崇的位置。單是列孔子于“世家”,就是破其史例之舉。不僅有《孔子世家》,還有《仲尼門生列傳》,都是專門為孔子立傳。《儒林傳》也是以孔子為發端。而在《太史公自序》中,尤三請安焉,乃至高調而逼真地寫道:“祖先有言:‘自周公卒五百歲而有孔子。孔子卒后至於今五百歲,有能紹明世,正《易傳》,繼《年齡》,本《詩》《書》《禮》《樂》之際?’意在斯乎!意在斯乎!小子何敢讓焉。”(《史記·太史公自序》,中包養網推薦華書局1959年,第3296頁)則史遷已經是以繼先圣之詩書禮樂之統自居了。這有點像孟子的豪語:“五百年必有王者興,其間必著名世者。由周而來,七百有馀歲矣。以其數,則過矣;以其時考之,則可矣。夫天未欲平治全國也,如欲平治全國,當今之世,舍我其誰也?吾何為不豫哉?”(《孟子·公孫丑下》)孟子之后,只要司馬遷敢如是宣稱也。他說的不是空話,《太史公書》百三十篇足可為之證實。除了一《世家》、一《列傳》專為孔子而設,百三十篇中,《五帝本紀》《夏本紀》《殷本紀》《周本紀》《秦本紀》《秦始皇本紀》《孝文本紀》《三代世表》《十二諸侯包養網dcard年表》《禮書》《樂書》《律書》《天官書》《封禪書》《吳太伯世家》《齊太公世家》《魯周公世家》《燕召公世家》《管蔡世家》《陳杞世家》《衛康叔世家》《宋微子世家》《晉世家》《楚世家》《鄭世家》《趙世家》《魏世家》《田敬仲完世家》《外戚世家》《留包養條件侯世家》《伯夷列傳》《留侯列傳》《管晏列傳》《老子韓非列傳》《伍子胥列傳》《樗里子甘茂列傳》《孟子荀卿列傳》《平原君虞卿列傳》《范睢蔡澤列傳》《魯仲連鄒陽列傳》《呂不韋列傳》《李斯列傳》《田叔列傳》《平津侯主父列傳》《儒林列傳》《苛吏列傳》《幽默列傳》《龜策列傳》《貨殖列傳》《太史公自序》等計五十篇,都提到了孔子。或許引錄孔子的話以為立義,或許以孔子的生平事跡記錄此中,或許竟是在《太史公曰》的筆書中借孔子的言說發為感嘆。孔子幾乎成為史遷結構《史記》的一條包養網比較引線,更不要說思惟上的“一以貫之”的依尊了。
關于孔子和“六藝”的關系,司馬遷有多種筆法。最著名的是《孔子世家》的一段話:“孔子以《詩》、《書》、《禮》、《樂》教,門生蓋三千焉,身通六藝者七十有二人。”(《史記·孔子世家》,第1938頁)又說:“中國言六藝者折衷於夫子,可謂至圣矣。”(同上,第1947頁)其在《幽默列傳》中亦記孔子之長期包養言曰:“六藝於治一也。《禮》以節人,《樂》以發和,《書》以道事,《詩》以達意,《易》以神化,《年齡》以義。”(同上,第3197頁)又《秦本紀》有載:“戎王使由余於秦。由余,其先晉人也,亡進戎,能晉言。聞繆公賢,故使由余觀秦。秦繆公示以宮室、積聚。由余曰:‘使鬼為之,則勞神矣。使人為之,亦苦平易近矣。’繆公怪之,問曰:‘中國以《詩》、《書》、《禮》、《樂》法式為政,然尚時亂,今戎夷無此,何故為治,不亦難乎?’由余笑曰:‘此乃中國所以亂也。’”(同上,第192頁)這是個風趣的故事,即屬于諸夏的王國,是以《詩》《書》《禮》《樂》為政本,為何還時有亂政發生。由余的意思,認為是沒有真正踐履,而是向《詩》《書》《禮》《樂》的反標的目的運行,豈有不亂之理。這且不論,從上述幾段《史記》的引文中我們可以看出,司馬遷作為當時最熟習孔子的年夜史學家,作為孔子的推重者和崇仰者,他當然深知孔子所治為“六藝”之學,但在書寫時,也是經常以《詩》《書》《禮》《樂》來包養app代表孔子的思惟,而略往了《易》和《年齡》。
職是之故,我的結論是,當孔子活著時作為教科書的“六藝”,只要《詩》《書》《禮》《樂》,而無《易》和《年齡》。
責任編輯:近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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